自甘沉沦
她开始习惯对着相框里母亲的遗像发呆,思考为家庭劳碌而死的母亲是否正因为她的美丽失去生命,然后很长时间不愿意再照镜子,观摩自己继承的这样痛苦的遗产。 家樵倒不在乎江蕙口中揽茹蕙以掩涕却又沾襟浪浪里的蕙草究竟柔不柔软。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他只要娇妻浪上翻浪就好。在床上斯文头一回是新鲜,叁、四、五回就是她挤不出通俗艳词的病。何况她又没有正经念过大学,那副林黛玉似的模样难免透着点穷造作的味道。 于是她多有学习。一面是暮雨霏霏,脸上则“扑天香絮拥凄迷”,红得大彻大悟,像笼屉蒸熟了一只青花蟹。每晚每晚,真好像被牵一张而动全局的骨牌阵,她的真丝的睡袍“哗”地一声从身上掉下去,而从前许多爱好再没有捡起来。 第一次读那篇剑侠故事这天,江蕙举着搪瓷缸,极缓慢地扶着栏杆从医院食堂打饭归来。紫的是洋葱,黄的是大块刀工粗放的茭瓜里几缕rou丝,和汤水一起趴在米饭上,既稀既垮。主打家庭矛盾、婚外恋和一夜情匿名投稿倾诉栏目的杂志是热门,一早被劫掠一空了。回到病房,她一面拈着筷子尖将垂老如丝瓜布的猪rou拣选到餐巾纸上,一面读故事。 可惜那个故事,她也就只看过这么一期。 文章结尾“”的括号里写着:“作者沉醉因私人原因自本期起无限期请假”。翻到杂志结尾的彩页,是大篇幅展示的《簪花洗剑录》已出版实体书的广告,定价如何如何。江蕙合上杂志,将它摆在自己手边,眼前浮现的是两天前云舒坐在床沿编小手工攒着拿去卖钱的样子